山東省的老兵們發現自己的退伍軍人身分以及相關福利被政府官員竊取後,爆發了抗議活動,暴力和抓捕事件也隨之而來。
2018年,中國多地頻頻爆發類似的老兵群體性抗議事件。據了解,2018年夏季,政府官員敦促老兵 「遵守法律」,拒絕群體性抗議,「理性」 提出個人申訴。同年7月,退役軍人事務部部長孫紹騁在報告中說,該部官方上訪系統已收到了兩萬件個人申訴。
10月,數千名老兵聚集山東省平度市,為在早期事件中遭警方毆打的其他老兵抗議,此後,警方封鎖了平度市。自由亞洲電台報道稱,當時場面很激烈,一排排攜帶防暴裝備、全副武裝的警察隊伍與手持棍棒和帶有共產主義標誌的橫幅的老兵兩相對峙。據報道,許多抗議老兵再次遭到毆打,有視頻顯示老兵躺在醫院病床上等待治療。
承諾給老兵的工作安置從未兌現
是什麼引發了愛國老兵的這些劇烈且顯然不斷升級的抗議活動?又是什麼讓警方對他們如此鎮壓呢?除了欠薪和撫恤金福利缺失的問題外,中共當局曾許諾給許多老兵的工作安置沒有兌現,很多人認為官員腐敗對此難辭其咎。一平度老兵向《寒冬》反映,他懷疑老兵退伍檔案被盜用。
通常情況下,軍人退役離開部隊後都會安排在國營企業工作。然而,在多起個案中,本應安排給老兵的工作崗位被人冒名頂替,有人利用老兵的退伍檔案得到了工作機會。老兵得知這些後想找平度市政府討個說法,卻遭到重重攔阻。
公職人員的腐敗是罪魁禍首?
欒建軍,49歲,青島平度市人,1988年參軍,1999年轉業。欒建軍的退伍檔案裡有這一項指示:安排事業單位工作。他拿著檔案向縣就業委員會申請安排工作,但一年多都無結果。當他詢問此事時,縣委的人卻稱他的檔案已丟失,無法安排工作。在欒建軍的主動要求下,他被安排進了企業單位——平度啤酒廠當託運工,月工資2300元人民幣左右(約合340美元)。
一次,欒建軍坐公交車被要求出示軍人退伍證,司機稱,他見過至少有三個人使用與他相同的證件。欒建軍很吃驚,這才知道自己的檔案被冒名頂用,並得到了他本應享有的權益。欒建軍說,他的退伍證號除了他的檔案上有記錄外,沒有其他人會知道,肯定是政府官員侵犯了他的隱私,違反法律獲取他的個人檔案,並以此謀取私利。
欒建軍多次到平度市政府查證,但反覆被告知其檔案已經丟失。
據一位不願具名的老兵解釋:「5%退役志願兵和高級士官有資格被安排到央企或地方國企工作,另外95%必須進教育、衛生、媒體等事業單位。」據這名老兵說,這些老兵中很多人的檔案都被盜用了,這是全國性的。
在央企及事業單位工作的工資和福利相對來說較高,因此人們趨之若鶩。
欒建軍多次努力嘗試改善自己的現狀。2018年4月和6月,他兩次到北京上訪,均無果。
2018年10月4日,欒建軍做了第三次努力。他與另外37名老兵再次進京,途經東營市時,被由平度市公安局副局長郭好立為首的公安人員與黑社會的人攔截。老兵拒絕返回,遭毆打:其中一個老兵被打斷腿,另一老兵被打斷胳膊,還有一個被打傷頭部。
欒建軍見狀便給其他平度市老兵發出警報求援。老兵們開始陸續湧入平度支援自己的解放軍前戰友。當局便試圖隔離平度市,封鎖高速公路,設置檢查站點,並使用面部識別系統來識別從其他城市前來抗議的老兵。但從週末至週一,老兵們不斷進入平度。許多老兵遭到毆打受傷,欒建軍被打致腦震盪,脖子和腿也有多處瘀傷。
「政府絲毫不顧老兵的生命,不許醫院及時救治。」一知情人對記者說。
17名領頭抗議的老兵被抓,欒建軍也於10月8日被帶走,此後很久沒有任何消息。直到兩個月後,有知情人透露說,欒建軍和他的三個戰友被關在平度的園藝場,其他老兵被分開關在平度西關小學、奧體中心,現況無從得知。
維權老兵的家屬遭處罰
當局還採取措施懲罰維權老兵的家屬。欒建軍的妻子曾一度被帶走關押,這期間有鄰居想幫助他們照顧兒子,卻被監視人員趕走。欒建軍妻子被釋放後,他的父母到他家與其妻兒住一起。有目擊者稱,中共在其家周圍安上360度監控器,有兩輛車在公寓樓外日夜監視,無人能接觸他們。 「這其實就是將他們軟禁起來。」一目擊者說。
欒建軍的兒子正在讀高中,每天上學、放學都會被監視他家的人拍照。 他說:「我不想上學了,出去太嚇人了。」
自老兵抗議爆發後,中國媒體鮮有報道。12月9日,中共喉舌央視高調報道了老兵抗議,將此事件定性為嚴重暴力犯罪。報道稱,其中十名老兵以涉嫌妨礙公務罪、故意傷害罪、聚眾擾亂公共場所秩序罪、尋釁滋事罪等罪名予以刑事措施。(但欒建軍、于有峰等組織者不在正式指控之列,他們仍被扣押。)央視的新聞報道始終沒有說明老兵的訴求為何。
「共產黨就這麼腐敗,從上到下都是狼狽為奸,他們快作到頭了。」有民眾說。
也有民眾表示,暴力執法的策略永遠得不到民眾認可,他們認為,政府應該解決問題、化解矛盾,而強勢鎮壓只會激化矛盾。
事實上,此類老兵維權抗議事件在全國各地早就頻頻發生。
據報道,2016年10月,上千名退伍軍人身穿迷彩服在北京市中心的國防部八一大樓前靜坐抗議。2017年2月,數千名退伍軍人再度於北京集合,在中央紀委門外抗議,要求政府兌現承諾給老兵的退休福利。同年夏季,靠近上海的江蘇省又發生了類似的群體性抗議事件。
來自山東省高青縣的老兵劉軍(化名)告訴《寒冬》說,他曾於2016年冬因退役待遇不公,到縣政府上訪,結果遭到了當局的持續監視。他說:「上訪後,(我)一直被嚴密監控,出遠門得寫申請,不准到北京。車牌號、駕駛證號碼均被登記。」
寒冬記者 李明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