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老師向《寒冬》講述了他們的所見所聞,他們每天都在見證中共摧毀維吾爾族文化和語言、對維吾爾兒童進行心理折磨的暴行。
新疆不同地區中小學的四名漢族老師向《寒冬》詳細講述了中共壓迫維吾爾人的暴行:禁止他們講自己的母語,銷毀書籍,強迫孩子們宣誓忠於政府——這個無端關押他們父母的政府。
消滅維語
張老師是一位小學老師,她告訴《寒冬》,去年,她所在的學校發動全體師生舉報在校園說維語的人:每名教師都被要求上報至少10名不講國語的學生名單,若完成不了,就罰增加值班時間。與此同時,學校黨委支部給各位老師下發了一份所有維族教師的名單。要求他們在講維語的老師名字前劃勾上交校領導。
「校長開教職工大會時強調,與『兩面人』的鬥爭永不停止。如果有人端著國家給的飯碗,還在講維語,就是典型的『兩面人』。學校已經向政府承諾,保證校園裡沒有說維語的。誰出問題,絕不讓他好過!」張老師回憶說。「看著維族老師緊張的表情,我心裡莫名地難受。這樣互相檢舉告密,無所謂證據,其實就是『白色恐怖』。」她接著說道。
很快,陸續有人被處罰。一位老師就因在辦公室講維語被通報批評;一個維族學生課間休息時無意說了一句維語,就被迫參加國語強化班;還有一個孩子因被聽到說維語,被罰寫四千遍「我要講國語」。
張老師回憶說,還有一次,學校讓一個班的全班學生在室外罰站,重複喊「我要講國語」,原因是一位老師得知班裡有人說維語,但又不知道具體是誰。
「老師,我們發音不標準,可能是舉報的老師聽錯了,我們真的沒有說維語!」孩子們委屈地向張老師解釋道。
自從學校採取這些措施以來,維族師生都變得特別謹小慎微,無論是在教室、宿舍、食堂還是在路上,他們都得特別小心,以免不經意說出維語。張老師認為,因著實施這些措施和懲罰,學校成了「教育轉化營」的翻版。
「學生們甚至填寫一個很簡單的表格都不斷地問我對不對,這麼寫行不行,看著他們如履薄冰的樣子,我的心都在流血。」張老師說,「擁有自己流利的民族語言卻不能講,被強制講拗口的國語。不太會講國語的學生只好選擇不說話。看著他們無奈抑鬱的樣子,我問自己:誰又能救救他們呢?」
「學校對我真是太好了!」
另一位在新疆某中學任教的老師稱,她和學校裡其他一些同事被分配了「一項重要的政治任務」——監視那些父母被關進教育轉化營的學生。
所有被分配這項任務的老師都收到了教育局發的《幫扶手冊》。《幫扶手冊》第一頁印著「祕密」二字,要求登記那些學生的相關信息、他們是否有「異樣」的思想和情緒以及他們的家庭信息、父母被關押的原因等,所有這些都要彙報教育局。
有的學校甚至要求學生給被關押在教育轉化營的父母寫信,信中要有關於「聽黨話、跟黨走、感恩黨」的內容。
「這真的是很諷刺,居然要求學生給下落不明、不知何時歸的父母寫信。」這位老師對《寒冬》說。
一名學生問,為什麼給自己父母的信裡要感謝黨,作為一個十幾歲孩子的母親,面對這樣的質疑,這位老師沉默了。
還有一個孩子,令這位老師印象深刻。他的信裡是這樣寫的:「我的父母被抓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來,但是我還能在學校接受教育,學校對我真是太好了!」
這位老師說,那名學生被迫寫完那封信後突然變了:平時很乖的他突然搗亂起來,午休偷偷出去玩,還有其他不聽話的表現,他以前從不會那樣做。
「我沒有責備他,畢竟這樣的思想控制實在太壓抑了。」她說:「這實在太殘忍了,讓這些孩子對抓捕殘害至親的政府說『謝謝』。這些事對孩子的心靈來說是一種蹂躪。」
收繳所有維語書籍
來自北疆的一位老師告訴《寒冬》,去年9月,他所在的學校要求將校園裡所有維語書籍全部清除,書中宗教信仰方面的圖片和文字內容,比如清真寺、十字架、星月標誌,都要銷毀。
學生一個接著一個被要求撕書,家長也開始處理家裡有宗教色彩的出版物,害怕一旦被查出有這些書籍會被關進教育轉化營。
11月,這位老師又接到校方通知,要求將《伊索寓言》、《格林童話》等兒童圖書中凡帶有宗教性質的內容塗抹。另外,全體教師還被要求參加政治學習會議。會議上,老師們必須觀看中共製作的一部視頻——《教科書裡面的陰謀》。該片講述了原新疆教育廳廳長沙塔爾·沙吾提等官員和知識分子「利用編寫維吾爾語教材的機會,肆意歪曲歷史,將反動內容編寫進教材」而被判處死緩和無期徒刑。中共聲稱,那些被定罪的人「為達到自己的醜惡目的,不惜將魔爪伸向維吾爾族青少年身上,利用課本內容毒害青少年的思想」。該視頻常在新疆各單位播出,以作震懾。
這位老師表示,學校裡的孩子們還被要求宣誓效忠中共和中共領袖。學生們通常會被集中起來,跟著老師或者照某個文本大聲宣誓,內容大同小異,例如:「在習近平主席的領導下,我宣誓,堅決跟共產黨走,不參與任何宗教信仰,要與三股勢力(即分裂主義,恐怖主義和宗教極端主義)作鬥爭,遠離『兩面』思想。」
「我有時候會看到,一些孩子走在路上,聽見國歌聲響起,就自動停下腳步,抬起胳膊很莊嚴地敬禮。」這位老師說,「這也許正是中共要的。」
孩子們倍感壓抑
南疆一位小學老師經常偷偷幫助自己的維族學生免於處罰。因為信任她,一些孩子向她傾訴了自己在學校的痛苦生活,他們感到壓抑,並且覺得語言強化學習太難了。
「我們從早到晚必須接受監管,還必須只說國語,我們不是機器,太苦了。」孩子們抱怨道。「如果不上學,他們會找我們父母的事。」
壓抑,是在新疆任教的很多老師會用的詞,不僅僅是因為政治環境惡劣,更有一種來自良心的難以磨滅的痛苦。
學校看似普通而又舒適,卻以「義務教育」之名,行摧毀民族文化、取締民族自由之實。這位老師認為,在這些變得類似於教育轉化營的學校裡,無辜的孩子成了統治者野心的犧牲品。
寒冬記者 向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