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在紀念世界難民日的時候,一位藏族學者回顧15萬藏族難民逃亡海外的歷史以及他們的復國歷程。
作者:次旺嘉波·阿惹亞(Tsewang Gyalpo Arya)
2020年6月20日是世界難民日。聯合國定這一天為世界難民日,同時提醒我們自己如何共同努力讓難民重獲人權,找回尊嚴。大多數難民是獨裁政權的受害者,用更民主、更負責任的政府取代這些政權是解決和結束與難民問題有關的所有弊病和苦難的不二渠道。西藏也是共產黨極權政府的受害者。在過去的70年中,西藏境內外的藏族人在中共政權的壓制下長年受苦受難,直至今日仍未得解脫。
今年世界難民日,請允許我跟大家簡短分享藏族難民的故事,談談西藏如何亡國,藏族人如何淪為難民,以及他們的抗爭、願望和遠大志向。
簡介
西藏自古以來就是一個和平獨立的國家,位於世界上最高的高原——帕米爾高原和青藏高原之上,因此素有「世界屋脊」之稱,是東南亞各大主要河流的發源地。在地理位置上,它位於印度和尼泊爾的北部,中國的西部,蒙古的南部。珠穆朗瑪峰位於尼泊爾和西藏的邊界,一側屬於尼泊爾,另一側屬於西藏。古印度聖典《梨俱吠陀》(Rigveda)和《阿闥婆吠陀》(Atharvaveda)稱西藏是以岡仁波齊峰(Mount Kailash)為地球中心(或肚臍)的天國(Trivistapa)。
1949年中共推行擴張主義政策並接管中國之後,這個和平虔誠的民族於1950年遭到打擊、侵略。西藏的現任精神領袖達賴喇嘛逃亡到印度尋求庇護。大約有8萬藏族人追隨他,與他一起流亡。
歷史
印度、尼泊爾和西藏在歷史、文化及宗教價值觀方面有許多共同之處。公元7—9世紀的西藏一直是亞洲最強大的軍事帝國之一。西藏王朝曾有多位皇帝征服過毗鄰的中亞國家、尼泊爾、印度和中國,比如松贊干布 (Srongtsan Gampo,公元569—650年)、赤松德贊(Khrisong Deutsan,公元742—798年)和赤祖德贊(Khri-ralpachen,公元802—841)。大約在那個時候,印度佛教也進入了西藏。西藏皇帝赤祖德贊曾邀請寂護(Shantarakshita,又譯作靜命、禪怛羅乞答)和蓮花生(Guru Padmasambhava,又譯作蓮華生大士)等多名印度佛教大師入藏,並將佛教定為國教。
自從佛教在西藏被接受並開始傳播後,好戰的藏族人民變得平和,西藏境內與周邊國家的人們越來越注重發展精神信仰,促進和平與和諧。西藏的軍事實力下降,精神信仰需求上升。軍隊的數量減少了,僧尼的數量成倍增長。在現代史上,當世界忙於探索物質問題、進行工業革命時,西藏人民卻忙於探索更高的思想境界,進行精神革命。許多印度學者到西藏講學,許多西藏學者去印度研究佛教。戰事和邊境侵略停止了,西藏日趨和平,周邊的國家開始尋求西藏的精神指導和啟發。
祭司(喇嘛)統治西藏
佛教和藏族喇嘛在維護中亞的和平與穩定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蒙古成吉思汗曾征服歐洲的半壁江山和亞洲的大部分國家和地區,其好戰的後裔最終接受西藏薩迦派喇嘛(Tibetan Sakya Lamas)的教導。這些喇嘛說服蒙古國王,讓其相信戰勝愚昧思想遠比通過燒殺搶掠戰勝敵人更顯高尚。正是這些藏族喇嘛使彼此混戰的蒙古、西藏、尼泊爾、中國和滿洲得以保持和平友好的關係。蒙古人的元朝帝國,漢族人的明朝帝國及滿洲人的大清帝國都極大地受益於西藏喇嘛所提供的精神論述與指導。其中最著名、最受尊敬的喇嘛是達賴喇嘛,他得到西藏人及鄰國君臣的尊敬。
第一世達賴喇嘛根敦朱巴(Gedun Drukpa)出生於公元1391年。在蒙古語中,達賴的意思是「海洋」,寓指喇嘛或師傅的知識如海洋(即智慧的海洋)般浩瀚。在藏傳佛教中,高階喇嘛(師傅或大師)圓寂後將轉世,繼續其教導和指引芸芸眾生的工作。正是達賴喇嘛的第五次轉世——第五世達賴喇嘛羅桑嘉措(Lobsang Gyatso,1617—1682年)於1642年再次暫時奪回西藏的精神領導地位。此後,西藏一直由歷任達賴喇嘛統治,一直到中國入侵。
中共入侵
1949年,毛澤東上台,建立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毛澤東聲稱西藏是中國的一部分,並以「和平解放」為由強行接管西藏,於1951年強迫西藏簽訂《十七條協議》。西藏是信仰佛教的和平國家,最終不敵全副武裝的中國軍隊。印度和國際社會雖然同情西藏,但卻無法保衛西藏。
現任達賴喇嘛是第十四世達賴喇嘛,1950年成為西藏最高領導時只有14歲。他和他的內閣一道,盡力滿足中國的要求並維持停戰,但中共政權越來越暴虐,西藏人民於1959年3月10日起義。這次起義遭到了殘酷鎮壓,死傷慘重。達賴喇嘛及其內閣成員從西藏逃亡到印度尋求庇護。大約有8萬藏人隨他一起逃亡,分別散居在尼泊爾、印度和不丹。
中國侵佔西藏造成120多萬藏人死亡,約6000座佛寺被毀。中國對西藏實施種族滅絕,企圖達到將西藏完全中國化的目的。藏人被禁止擁有自己的語言和文化,宗教自由被剝奪,一直遭到鎮壓。即使在今天,(中共)也不允許各國外交官、聯合國特別報告員和記者訪問西藏,也不允許藏人出國。中國的國家宣傳一直在宣稱他們發展了西藏,西藏人民過得很幸福,但事實恰恰相反。
藏族難民
印度政府和印度人民將達賴喇嘛尊者奉為國賓,並幫助藏族難民融入當地社會。在時任印度總理賈瓦哈拉爾·尼赫魯(Pandit Nehru)幫助下,中央藏人學校(Central Schools for Tibetans)成立,為印度的年輕藏族難民提供教育。西藏流亡政府,即現在為人們所熟知的藏人行政中央(Central Tibetan Administration, CTA),在印度喜馬偕爾邦達蘭薩拉成立,旨在維護藏人的福利,並為恢復西藏的自由,為西藏討回公道而努力。
在印度政府和國際捐助者的幫助下,印度12個邦設有約40個藏人定居點:喜馬偕爾邦、北阿坎德邦、德里、拉達克、錫金、阿魯納恰爾邦、西孟加拉邦、恰蒂斯加爾邦、奧里薩邦、馬哈拉施特拉邦、梅加拉亞邦和卡納塔克邦。截至目前,這些定居點約安置了9萬藏人。藏人一直很努力,今天已成為一個高度自力更生的社群。人們常說,流亡海外的藏人是世界上最成功的難民社群。
大約有5萬藏人移民國外,主要到美國、加拿大、澳大利亞、瑞士和歐洲其他國家。大約有64個藏人協會在國外註冊。尼泊爾大約有1萬藏人。就這樣,流亡海外的藏人總數只有15萬左右,而在西藏境內約有700萬藏人。在此必須指出,由於中國對尼泊爾內政的干涉日益頻繁,尼泊爾的藏人遭遇嚴重限制。
藏人的抗爭
在達賴喇嘛尊者的領導下,為恢復西藏的自由,為西藏討回公道的非暴力抗爭得到了印度和國際社會的大力支持。達賴喇嘛尊者因在促進世界和平及對非暴力解決西藏問題作出的努力和貢獻而獲頒1989年諾貝爾和平獎,他在意識到人民參與治國必要性的同時,通過流亡政府的一系列改革舉措引入了民主,並於2011年將其政治權力完全移交給了民選領導人。如今,流亡的藏人社群享有自由和充滿活力的民主,而遠在西藏的同胞們的自由和民主卻被中國剝奪。
印度共有450多個「支持西藏組織」(Tibet Support Groups)及其支持西藏運動的地方分支機構,主要包括:印度西藏友誼社區(Indo-Tibetan Friendship Society)、印藏友協(Bharat Tibet Sahyog Manch),喜馬拉雅之家(Himalaya Parivar),喜馬拉雅文化與佛教協會(Himalaya Culture & Buddhist Association)以及全國支持自由西藏運動(National Campaign for Free Tibet Support)等團體。有210個國際「支持西藏組織」及其分支機構遍佈世界各地,還有一些支持西藏正義運動的世界議會論壇(World Parliamentarian Forums)。
在印度、尼泊爾和不丹,均有藏族難民定居點並設有安置官維護藏民的福利,還開辦了學校,修建了寺院、保健中心等。西藏被中國破壞後丟失的一切在海外流亡社群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保留和維持。安置官向達蘭薩拉的藏人行政中央內政部(Home Department of Central Tibetan Administration, CTA)如實反映定居點的需求和不滿。流亡藏人社群就這樣贏得了堅韌、能幹、適應能力強的良好口碑。
精神與文化復興
自達賴喇嘛和一些高階藏族大師到印度以來,印度通過復興佛學、哲學和宗教,經歷了一次精神與文化大復興。佛教在印度誕生並傳遍整個亞洲,但是由於各種主觀和客觀因素,佛教遭遇很長一段時間的挫折而被忽略。如今,它在喜馬拉雅山周邊地區生機盎然,印度已經意識到佛陀信息的這種軟實力。如今,佛教已不僅作為一種宗教,更作為科學和哲學被西方國家接納。
印度和尼泊爾的大多數藏人寺院匯集很多來自喜馬拉雅周邊地區和印度各地的學生,還有來自東南亞和西方國家的學生在這些藏人寺院開辦的大學研習佛教。印度再次成為真正的佛教教義發源地。瓦拉納西西藏高等研究中央學院(Central Institute of Higher Tibetan Studies)已將200多種藏傳佛教書籍翻譯回原來的梵文。正如達賴喇嘛尊者所說,西藏人正在把以前從印度大師那裡學到的東西還給印度。「印度是我們的大師,我們藏人是學徒(chelas,即門徒)。但是我們一直是值得信賴的學徒,我們完好無損地保留了古老的納蘭達教義。」他說。
與中國對話
毛澤東於1976年逝世,他的繼任者鄧小平提出,如果西藏人不再尋求與中國分裂,西藏問題就可以得到解決。由於得到國家支持,遷往藏族地區的漢族人越來越多,藏族的語言和文化受到嚴重威脅。過度採礦和修築水壩導致生態遭到嚴重破壞。中國的軍事實力越來越強大。在這種情況下,有一種危險——不出十年,藏族就會淪為本國的少數民族,而藏族的語言、宗教和文化將被消滅。
達賴喇嘛和藏人行政中央提出了解決西藏問題的中間路線(Middle Way Approach),主要是說,西藏人在反抗中國鎮壓政策的同時,不會尋求與中國分裂,而且中國應該依照《中國憲法》相關條款賦予西藏真正的自治權。從2002年到2010年,西藏與中國進行了9輪對話,並於2008年向中國提交了《為全體藏人獲得真正自治的備忘錄》,但中國不接受西藏人中間線路的建議。其實這違背了《中國憲法》,憲法向聚居的少數民族作出承諾,保證讓西藏實施自治。
印度和西藏
自古以來,印度和西藏就擁有堅固的文化和精神紐帶。西藏人把印度視為聖地,拜訪菩提伽耶(Bodhgaya,又稱佛陀伽耶,是釋迦牟尼的悟道成佛處)被視為一生的精神成就。岡仁波齊峰(Mount Kailash)和瑪那薩羅瓦湖(Lake Mansorover)備受藏人頂膜禮拜。作為濕婆(Lord Shiva)及其配偶雪山神女(Paravati)的住所,西藏同樣備受印度社會的尊崇。對於印度教徒而言,前往岡仁波齊峰和瑪那薩羅瓦湖的朝聖之旅是一生的精神成就。西藏於印度人是天國(Trivistapa),印度於西藏人是偉人之地(Aryabhumi)。西藏人和印度人可以自由穿越彼此的邊界,沒有任何障礙。
現在,隨著中國人入侵西藏,西藏和印度之間長長的和平邊界已成為他們重兵把守、軍費投入最大的邊界。中國於1962年襲擊印度,並繼續侵犯拉達克、阿魯納恰爾和錫金的邊境。印度失去了友好的緩衝國和濕婆的住所,其邊界受到中國侵犯帶來的永久性威脅。印度前總理阿塔爾·比哈里·瓦杰帕伊(Atal Behari Vajpayee)說:「從國家利益的角度和從長遠來看,西藏被滅對印度不利。」
西藏是東南亞主要河流的源頭。印度河、象泉河、恆河、雅魯藏布江、怒江、湄公河、長江、黃河和其他河流的源頭都在西藏。一旦這些河流源頭的生態受到任何破壞,對下游的沿岸國家都會產生極大的影響。中國試圖在雅魯藏布江修築水壩,這給下游沿岸人民構成了戰略威脅和生活威脅。因此,讓西藏重回藏人的手中符合印度和東南亞國家的利益。
前方的道路
儘管中國一直說西藏屬於中國內政,但西藏顯然已經成為國際問題。這是對一個和平國家的非法侵佔,是人權和宗教自由的問題,是民主和法治的問題。國際社會將藏人的抗爭視為打擊世界上暴政和獨裁統治的靈感之源。中國屬於中國人民,而不屬於中共。在專制的共產黨政權治下,連中國人民都沒有幸福可言。
新冠肺炎疫情(向世界)蔓延是中共極力禁言受害者、不讓醫生說出真相的結果。中國對新冠肺炎的處理欠妥甚至利用新冠肺炎,已將中共領導人陰險狡詐的本質暴露無遺。經歷新冠肺炎後的世界一定要追究中共帶給中國人民和國際社會一切痛苦的罪責。
直言不諱的中國清華大學許章潤教授說,中國已經陷入了「死胡同」,民主是唯一的出路。毫不出奇,許教授目前被軟禁,網絡連接被切斷。
正如印度領導人賈亞普拉卡什·納拉揚(Jayaprakash Narayan)所說:「西藏不會死,因為人類的精神是不會死的。共產黨不會成功,因為人類不可能永遠被奴役。」
世界唾棄共產主義和鎮壓。1989年11月,柏林牆轟然倒下,1991年12月,前蘇聯解體,共產主義也必將在中國消亡。隨著一個民主中國的誕生,亞洲和世界將看到一個和平的中國崛起,為世界的和平與和諧作出貢獻。這樣,西藏就能再次發揮其歷史悠久的作用,分享和平與非暴力的信息,並維護該地區的穩定與和諧。
次旺嘉波·阿惹亞(Tsewang Gyalpo Arya)是達蘭薩拉西藏政策研究中心(Tibet Policy Institute of Central Tibetan Administration)主任。免責聲明:本文僅表達作者本人的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