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西莫·英特羅維吉(Massimo Introvigne)
梵中協議涵蓋範圍有限,這與此前過高的期望截然相反,不過該協議被視為「中梵建交的第一步」。
週六,即9月22日,梵蒂岡宣布其和中國政府在北京就中國天主教的主教任命問題簽訂了「臨時性協議」,該協議的詳細內容仍未公布。中國官媒《人民日報》國際版一開始否認梵蒂岡代表團訪問北京,但梵蒂岡發布官方聲明稱中國外交部副部長王超代表中方簽署了協議,隨後《人民日報》被迫承認中梵已簽署祕密協議。中共媒體的蹊蹺舉動證實了中共內部有人對該協議持反對態度。
梵蒂岡的新聞報道如下:
很長時間以來聖座與中華人民共和國不斷地接觸,以商討共同關心的教會問題,推動進一步的合作關係,本月二十二日梵蒂岡外交部副部長安東內伊•卡米萊利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副部長王超,分別作為梵中雙方的代表團團長,在北京舉行了一次會談。
在此次會談期間,兩位雙方代表簽署了一項有關主教任命的臨時性協定。
該項臨時性協議是一個循序漸進和相互靠近的成果,是經過漫長過程的慎重商討後簽署的,協議也將就其本身的落實情況進行定期性的評估。該協議涉及教會生活極其重要的主教任命問題,並為更廣泛的雙方合作創造條件。
雙方的共同期望是該項協定能促進一個富有成果和遠見的雙邊對話,並能為在中國的天主教生活、中國人民的福祉及世界的和平做出積極的貢獻。
本週早些時候,正如《寒冬》曾報道,《華爾街日報》預計會有一個更為廣泛的協議,但中國當局並沒有如此打算。
具體事實經過可總結如下:
1.1957年,在中共的支持下,天主教愛國會應運而生,理論上來講,愛國會的主教應由當地天主教徒「選舉」產生,但事實上卻由中共任命,並未通過梵蒂岡。天主教愛國會屬於中國政府管控的「紅色市場」宗教。梵蒂岡教廷聲明天主教愛國會具有分裂教會的性質並對其主教全部處以絕罰。梵蒂岡教廷在中國只認可由其任命主教且遭到中共政權嚴重迫害的地下天主教會為真正的天主教。
2.自本篤十六世(Benedict XVI)任教皇以來,以及更早的一些案例中,梵蒂岡和中共曾就一些當地主教的任命達成一致,即那些主教既被中共選中又得到梵蒂岡教廷的認可。當時,兩種形式的天主教——官方天主教教會和天主教愛國會並沒有合併,但是在許多教區,兩種教會的主教是同一個人。
3.許多教區存在上述情況,然而在其他地區,梵蒂岡教廷則強烈反對中共選出的主教,並且毫無協商餘地。
4.雖然如今的新協議細節沒有公布,但是中梵雙方同意解決現存問題並建立(祕密)機制以便共同任命中國各教區未來的主教。梵蒂岡國務卿彼得羅·帕羅林(Pietro Parolin)樞機主教稱,之前沒有協議的所有教區的問題確實得到了解決,他聲明「今天,中國的全體主教第一次與羅馬主教共融了」,即和方濟各教宗(Pope Francis)和聖座共融了。
5.之前曾有過高預期或擔心稱,聖座和中國將在外交事宜方面達成協議,那就意味著梵蒂岡教廷將停止承認臺灣的外交地位,然而這並沒有發生。臺灣外交部也急忙發布聲明稱該協議並未影響梵蒂岡和臺灣的外交。
6.目前,沒有任何聲明說地下天主教會將會與天主教愛國會合併,因為天主教愛國會的高層領袖及支持他們的中共人員從過去到現在一直反對該提議。不過,現在許多教區中地下天主教會和天主教愛國會因由同一位主教領導而互相聯繫,可以預見,不久這種情況將逐漸擴展至所有教區。
7.顯然,從中期或長期來看,該協議很可能促進兩種教會的合併,但需要雙方進一步協商很多細節問題。方濟各教宗領導下的梵蒂岡在「開啟進程」方面獨具風格,而不善於結束進程。該協議也是這種策略的另一個範例。
8.中國和香港一些保守的天主教徒強烈反對將天主教會「賣」給中共。他們的立場和擔憂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隨著2018年2月1日新條例生效,地下天主教會只有兩種選擇:與中共達成協議,或者遭受嚴重迫害並被完全取締。地下天主教會屬於宗教的「灰色市場」部分,習近平曾發誓消滅這些團體。大多數基督教家庭教會也屬於「灰色市場」,但他們不可能達成類似的協議。梵蒂岡既是宗教團體也是一個國家,他們顯然相信自己具有特殊優勢,能夠找到一個平衡點,既避免迫害又為中國天主教徒爭取一點宗教自由。通過和波蘭、立陶宛等國家交往的經歷後,梵蒂岡教廷認為這樣的協議會為其提供迴旋餘地,使其在共產主義社會也能公開行事,並從內部微妙地影響他們使其發生變化。至於這是現實情況還是危險的幻想,時間會證明一切。不過,正是這個原因導致中共一些部門反對簽署協議,也正是這個原因導致我們目前看到的是中梵簽訂局部、暫時性的祕密協議而非全球性的、永久的公開條約。